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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、引導寫作(占 27 分)

104年 8月 8日 , 蘇 迪 勒 颱 風 來 襲 , 臺 北 市 龍 江 路 有 兩 個 郵 筒 遭 強 風 吹 落 的 招 牌 砸 歪,因 而 被 戲 稱 為「 歪 腰 郵 筒 」。

由 於 歪 腰 郵 筒 姿 勢 可 愛, 民 眾 紛 紛 到 該 地 拍 照 , 使 「 受 災 」 郵 筒 意 外 產 生 療 癒 功效。 此 一 新 聞 甚 至 引 起 外 國 媒 體 注 意,美、日 皆 對 臺 灣 人 民 在 天 災 及 苦 悶 的 生 活 中 所 展 現 出 的 幽 默 感 印 象 深 刻。稍 後,中 華 郵 政 更 推 出 特 製 郵 戳( 右 圖 )及「 人 生 嘛,歪 腰 也 無 妨 」等 一 系 列 主 題 式 明 信 片 , 頗 受 歡 迎 。 請 就 上 述 新 聞 事 件,以「 我看  腰郵筒 」為 ,寫 一 篇 完 整 的 文 章,陳 述 你 的 看 法、感 想、或 評 論,內容須切合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, 文 長 不 限 。


 

以下就此題,是以三個不同議題寫之:

 

版本一 創傷療癒

八月的一場風災,吹倒了許多百年老樹,也意外地讓龍江路的兩個郵筒,以一個出人意料的「可愛」形象登場。可愛的不只是郵筒本身,更在於其出現在這樣一個百廢待舉的時機,而使人挫敗的,不僅僅是風災,更是長年以來,由經濟起手,一首台灣國運逐漸走向末路窮途的哀曲。

強風拍打著緊閉的窗扉,雨打在深夜的無人的街道,這樣的夜晚,萬籟俱寂,唯有風雨的節奏,演繹著這些年來人心紛惶的節奏。清晨,兩支被路邊招牌打彎了腰的郵筒,保留著受傷當下的姿態,「屹立不搖」地佇立原地。這好比一個跌倒的人,保持著跌倒的姿態,像一個大方供人檢視的傷口,可愛之外還有些可憐的況味,且在可憐之外,更蘊含著勇敢的意味。

「勇敢」之處不在於其於風雨之中的不倒,恰恰相反,反而是其於風雨之後,仍保有跌倒的樣子。那是一種公開地脆弱,是一種生命的誠實,誠實地面對自我以及他人。生命裏有許多偶然與必然,生命的際遇或晴或雨,是不可知的偶然,然而如何應對是則是一種必然,他決定了自我的生命姿態。

郵筒保留了風雨交加的那刻,就如同黃色小鴨保留了許多人的童年。許多喚此為「小確幸」,此則關係到生命中何為大?何者為小?何則為幸?何則又為不幸?或許,人們所需要的是一個感性的機會,在低迷的社會氣氛,日日散播恐慌的新聞裡,那些關於國家衰弱,前景堪憂的耳語,關於小島人才出走,人口日漸老化,年輕世代低薪的新聞裡,人們在恐懼的「陳腔濫調」裡,練習麻木不仁。唯有如此,才能安然度日。黃色小鴨與郵筒,和飽餐一頓或是其他的感官刺激仍有著細微的差異。

此非今朝有酒今朝醉的,以眼前的小確幸,去擱置那令人茫然的「未來」;而是如勾起歸有光傷心記憶的,其妻死之年所手植的枇杷樹,那些不見得歡樂,卻能重新喚醒人們感覺。使人們重新作為一個有感知、感覺的人,並以此為起點,重新踏上尋回自我的路途。

 

 


 

版本二 美

 

八月夜裡,一場風雨,吹歪了龍江路兩個郵筒的腰,也讓兩個郵筒跳脫了「郵筒」這個類稱,有了自己的名字。人們喚其為:「小紅」與「小綠」,或喚作「歪腰郵筒」,極有興味的是,人們可以由此名,意會到兩支郵筒的形象。

朱光潛於《談美》中嘗言,事物一旦由日常生活中抽離而出,跳脫了尋常的「功能性」,人們才能夠重新意識到事物本身的形象。

颱風不僅吹亂了人們的日常,也讓尋常的郵筒,顯得不尋常。正所謂「尋常一樣窗前月,才有梅花便不同」,這場風雨,亦同於那日詩人的窗前梅花吧,讓日日經過的尋常郵筒,在人們的眼中,始有了色彩七等生的<我愛黑眼珠>中的主角李龍第,是個在現實生活中無錢,無業,無志向的「魯蛇」(即是所謂的失敗者),然而一場風雨卻讓成蛻變成拯救災民的英雄。只是諷刺的是,此時的英雄,卻不認得在眼前的妻子,因為現實中的李龍第,和此時的救難英雄是兩個衝突的身份。若不是災難破壞了日常規則,那個被現實所鐐銬、籠拘在李龍第身體裡的另一個靈魂,也不可能有被釋放的可能。
或許,這即是災難的正面性吧。災難一方面摧毀了穩固的日常生活;另外一方面,人們始能由此縫隙,釋放與窺視,那個被現實所侷限的自己。現實世界的規則,無論好會壞,因為藉由著教育以及各種媒體機制的傳播與鞏固,逐漸被多數人所接受,而被視為是「正常」。例如:挺直腰桿,擁有收信功能的郵筒;七等生小說裡,人們對於「成功者」的定義;<晚遊六橋待月記>中,杭人如織,眾多欽慕視線所縫就的名勝風景。
然而,一場風災,吹歪了郵筒的腰,也迫使許多人的日常被迫暫停,現實因而開始出現了裂縫。裂縫成了一雙反視現實的雙眸,讓我們以異鄉人的眼,去重新檢視早已習慣,且索然無味的日常 。

興許,需要被療癒的不是災難後的創傷;反而是,那些安然置放於現實的角落,被塵埃所覆蓋與忽略的傷口,而這些瘡口唯有被看見,才有被療癒的可能。颱風吹亂了現實的秩序,讓那些隱藏於生命暗角,被判定為「不尋常」的事物,終能被看見、視為可愛的,且被喚作「小紅」與「小綠」;讓安於日常,從不質疑「正常」的人們,也開始能由一支「不尋常」的郵筒,望見袁宏道所謂那唯山僧與遊客方能受用的美景。

 


 

版本三 藝術創作與鑑賞

 

網路上流傳著許多民眾與歪腰郵筒的合照,人們或洋裝以其力推歪了郵筒,或作勢要將已歪腰的郵筒揹起,又或者與郵筒一同歪腰,好似自己亦是另一個「小紅」與「小綠」。一場風雨,改變的不僅僅是郵筒的姿態,更改變了郵筒與人們的互動方式。

「郵筒」作為一個物品,其對於每個人而言的意義不再一致,不再是直截地等同於「收取郵件的鐵桶」;郵筒與人的關係,取決於每一個人與其互動的方式,一如法國文化評論家羅蘭巴特所言:「每一次的閱讀,都是一種再書寫。」郵筒成為一個等待被閱讀的文本,其意義由觀賞者與文本合力完成。

歪腰郵筒儼然成了一個新興的裝置藝術品。所謂「裝置藝術」,簡而言之是在一個空間,擺上一個「不合時宜」的物品,例如:「黃色小鴨」以等比例放大兒時澡盆裏的充氣玩具,將其置放在港口,瞬時間讓吞吐船隻的港口,成了日日泡澡的澡堂,送往迎來的港灣,頓時間卻有了讓人安定的氛圍;或者是朱銘美術館外的荷花池畔上,裝上了巨型仿拉鍊的地景,彷彿整座池塘是一個可被隨時被收合且伸縮大小的空間。

藉由變更物品的比例,或者不合時宜、地宜的擺放,讓空間的意義產生的轉變,亦讓原本被置於空間內的人、事、物關係,因為新事物的加入,而有了變動。這是生活的擦拭與複寫,就如同《世說新語》中王子猷訪友人戴安道那夜,雪夜小酌,外頭瑞雪為其拭去了現實所賴以存在且鞏固的日常事物,而醇酒使現實更加搖晃浮動,猶若這兩支歪腰的郵筒。

王子猷在雪景中,重繪了世界;人們也在與郵筒的合照中,重新詮釋了風雨。

原文出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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